2010年12月15日星期三

托起雪獅的手——第六屆國際支持西藏大會見聞


国际支持西藏网络的会徽


达赖喇嘛尊者在第六届国际支持西藏大会上发表演说



當今之世,西藏並非唯一受到強權欺壓的弱小民族,但其他民族都沒有形成一個聲勢浩大的國際運動,只有流亡藏人取得了如此成就:「自由西藏運動」背後有堅強的國際民間支持團體,使得西藏所發生的一切事件,都會在國際上引起迅速反應。我對這一現象一直深有興趣。這些支持者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支持「自由西藏運動?二○一○年十一月五至七日,我參加了「國際支持西藏網絡」在印度哈亞那邦蘇拉吉昆召開的第六屆國際支持西藏大會,這些問題才得到解答。


  「國際支持西藏運動」的產生

  一九五九年三月「拉薩事件」後,幾個月內,兩萬多藏人逃亡印度。此後,為逃避西藏三區一系列殘酷迫害,藏人陸續逃亡。至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流亡藏人達八萬多人。年輕的達賴喇嘛和追隨他流亡的老貴族們毫無國際事務經驗,八萬流亡者分散在印度各地,很難想像他們能形成一股國際政治力量。當時中共對達賴喇嘛實行強有力的外交圍堵,試圖將他困在深山裡自生自滅。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九六○年代恰是「嘻皮時代」,「嘻皮運動」是一場深刻的社會變革運動,雖有吸毒等負面因素,但也留下了尊重多元文化、推崇人權、自由、平等的普世價值,以及以自身參與來促進社會變革等政治遺產。從東方文化中汲取精神營養,是「嘻皮運動」的重要特徵之一。因此,藏傳佛教先於達賴喇嘛進入西方人的精神世界。當一批批西方知識分子走向達蘭薩拉時,中國人還沉浸在「解放全人類」的幻夢之中。

  達賴喇嘛被困在深山二十年,他集中精力建立流亡社會,進行政治、教育、寺院教育等方面的改革,使之能夠適應現代社會。七十年代,隨同父母流亡的兒童,以及流亡中出生的一代長大,他們受過現代教育,對國際事務有更多認識。一九七○年,這些人成立了「西藏青年大會」。「青年會」的成立不僅標誌著更有行動能力的年輕一代進入政治圈,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標誌著「自由西藏」的訴求開始成為一個鮮明的政治運動。西方人對「西藏問題」的認知,與這些年輕人持續不斷的努力有關。

  一九八九年的「天安門事件」讓世人重新審視一九五九年的「拉薩事件」,達賴喇嘛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以及藏傳佛教和藏學在西方的發展,使更多人關注境內外藏人和西藏文明的命運。二○○○年,「國際支持西藏網絡」組織成立,整合五十多個國家、二百多個支持西藏的民間團體,使得國際支持西藏運動更加有效。這個組織只有幾個「常務人員」,其餘全是志願者。「網絡」的宗旨在於幫助西藏人民爭取基本權利,促進西藏問題的和平解決,但對西藏未來的政體不持任何立場。國際支持西藏團體每三年開一次大會,總結經驗、分享資源,交流信息,以便更有效地幫助西藏人民。

  來自五大洲的支持者

  本屆大會的參加者有二百五十多人,來自五大洲的五十七個國家,而且首次有三十多人的「華人代表團」。大會開始時,放了「國際支持西藏網絡」的「會歌」。歌曲配合一九五九年以來的一幅幅真實畫面,包括二○○六年「囊帕拉事件」的鏡頭,十分感人。開幕那天正好是印度主要節日「排燈節」,達賴喇嘛尊者親臨大會,與印度前副總理一同點燃銅燈盞上的一圈蠟燭,象徵光明終將驅散黑暗。





  會議期間,我與許多人交談,瞭解他們為什麼支持西藏。他們絕大多數是「業餘活動家」,職業有律師、教師、學生、歌手、記者、職員等等,其中有部分佛教徒。一個以色列人說,支持西藏文化,使之免於滅絕是他身為佛教徒的責任;兩名日本僧人就是二○○八年拒絕奧運聖火以善光寺為起點的幕後推手。一個泰國女孩聽了西藏友人的遭遇後,發願參與任何支持西藏的活動。一個住在西班牙的墨西哥小夥子坦言,他被「達賴喇嘛的微笑」感動,成為佛教徒,因而支持達賴喇嘛和藏人。藏傳佛教已是世界性宗教,各國信仰者人數很可能已經超過了藏人。「洋教徒」同樣奉達賴喇嘛為精神領袖,對西藏的支持具有一定宗教成分。不過,他們未必是西藏支持者的主流。支持者們各有議題,有的關注人權,有的關注環境,有的關注文化保留。一位來自馬來西亞的女士說,她是人權工作者,自然關注西藏的人權問題。幾個南亞人表示,他們生活在湄公河流域,因而對西藏的環境問題極端關注。

  一些中國學者和官員認為,西方人支持西藏是因為對西藏不瞭解,建議他們「親自到西藏看看」,有些人恰恰就是去過西藏後成為支持者的。一位墨西哥女士告訴我,她曾是律師,數年前去西藏旅行,「親眼看到了西藏的狀況」,回來後她隨即辭職,加入一個支持西藏的民間團體。我遇到的幾個東歐人說,他們曾在前蘇聯治下受盡凌辱和壓迫,對藏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因此願意盡力幫助藏人爭取自由。

  「鴕鳥政策」無濟於事

  這些年來,西方各國首腦頻頻會見達賴喇嘛,在一些中國人看來,這是「對中國的挑戰」,因而堅信「西藏問題是西方人製造的」,西藏問題是「西方反華勢力的一個棋子」,他們不明白,民主國家的政府必須服從民意,如果民意支持西藏,政府則不得不作出某種表示。我參加的一個小組討論,就是討論如何把支持西藏與「選票」聯繫起來,使之成為一個選舉議題,迫使本國政府對中國政府施加壓力,促進西藏問題的和平解決。

  中國政府對西藏問題的「拖」字訣並不會奏效。支持者中沒有人相信,「後達賴時期」西藏問題會自然消失。由中國政府控制達賴喇嘛轉世,從而化解西藏問題,也是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這次大會上又一次提出,如何通過對本國政府的壓力,促使中國政府交待班禪喇嘛的下落。雖然他從未公開露面,人們至今只能看到他六歲的照片,但在各國佛教徒心目中,他才是真正的班禪喇嘛。操縱班禪喇嘛轉世的結果,成為如今「騎虎難下」的尷尬局面,當年那些自作聰明的決策者恐怕始料未及。完全可以想見,對達賴喇嘛轉世採取同樣方式,只能更加激怒遍及世界各國的佛教徒和西藏支持者,對此採取「鴕鳥政策」是無濟於事的。

  「國際支持西藏網絡」的標誌是一隻手,托著一對高舉法輪的雪獅。幾十年來,就是這隻托著雪獅的手,使得「西藏問題」成為國際熱點。不管是否願意承認,中國政府都必須面對一個事實:西藏的支持者並非是各國政府,而是普通民眾。中共的「涉藏宣傳」可以在中國那種信息封閉的社會裡奏效,幾十年來操縱國內民意,但那一套無法操縱他國民意。因此,「國際涉藏宣傳」幾十年來一直毫無成效,也就不奇怪了。

首发《动向》第304期



自由西藏运动的主要支持者,是世界各地的普通民众。



大会会场。演讲者为印度前外交部副部长



2008年西藏三区暴动,这位受伤者来自甘孜,他因救助一名被”金珠玛米“枪伤的僧人而被打伤。他在会场上讲述自己的经历,背后的图画显示他受伤的地点。我看过不少,也收集了一些类似的图画。自从1959年以来,藏人一直用类似的图画表达他们无法用文字和语言来描述的种种遭遇。我见过60年代初不知名的藏人用白描手法描绘他们所目睹的酷刑、寺院被轰炸的场景,当年CIA接受训练的藏人也留下了一些图画,描绘解放军摧毁寺院、殴打僧人的情况。半个多世纪后,他们还在用相同的方式对世界诉说自己的遭遇。西方民众敞开心,伸出手,托起受伤的雪狮,而我们躲藏在”大一统“的幻梦之中,拒绝倾听。



尊者的谈判代表洛第嘉日在大会上发言,向支持者报告最近几年来与中国政府互动的情况。



桑东仁波切与印度友人在大会休息期间



可别小看这个年轻的美国女孩,她就是2008年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亮出雪山狮子旗行动的策划者之一。时候他们几个人被抓起来关了几天,然后驱逐出境。



大会之后,有一个3小时的”直接行动“工作坊。两个年轻的美国女孩教给来自世界各地的支持者如何有效地策划、组织具体行动,训练分两个小组,还演练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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